作者: 來源:http://epaper.bjnews.com.cn/html/2016-11/30/content_662231.htm?div=-1 發(fā)布時間:2016-12-01 點擊數(shù):1881
呼吸之痛
國內(nèi)空鼻癥群體引社會關注,醫(yī)生與患者對此理解存在偏差,目前治療方法有限
今年11月14日,孫素林和病友從北京回上海,在火車上沉沉睡去。
2014年5月,孫素林在湖北的一家醫(yī)院里,鼻子里塞著濕棉花才能勉強入睡。
孫素林在上海出租房里,用泡有中藥的熱水熏鼻子。A16-A17版圖片由受訪者提供
孫素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邁進了淋浴房。擰開熱水噴頭,蒸汽迅速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。她貪婪地呼吸,恨不得把所有溫暖的水蒸氣都吸進鼻子里。
這種鼻腔里的溫暖與濕潤,于她而言實在珍貴。
2013年做完鼻科手術后,呼吸對她來說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。鼻塞、胸悶乃至窒息的感覺,是生活的常態(tài)。她曾看到鏡頭下自己嚴重受損的鼻黏膜,慘白慘白的,就像一片貧瘠的沙漠。根據(jù)多家醫(yī)院的診斷,她得了空鼻癥。
空鼻癥,一個從沒在醫(yī)學教科書里出現(xiàn)過的字眼。中國工程院院士、同仁醫(yī)院耳鼻喉科韓德民教授對它的定義是:鼻科手術后出現(xiàn)的一個并發(fā)癥。有研究顯示,在接受下鼻甲破壞性手術后,20%的患者會患上空鼻癥。而韓德民認為,這個數(shù)字可能會更高。
兩年前,溫嶺殺醫(yī)案二審開庭時,被告人連恩青的辯護人在法庭上首次提到了“空鼻癥”概念??毡前Y開始走進公眾視野。
因民眾對空鼻癥知之甚少,一些患者被人們認為有精神疾病,這也成了這個患者群體的隱痛——病魔如影隨形,卻難以診斷、不被理解。
呼吸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
她總是會發(fā)出奇怪的“吭吭”聲,憋得嘴唇發(fā)紫。孫素林說,她呼吸到的空氣是干澀的、冰冷的,像刀子,直直地沖到她的鼻腔最深處,割著她的喉嚨,鉆著她的腦袋。
45歲的孫素林有一張圓圓的臉盤,笑眼彎彎。有人認為她長得很像喜劇演員賈玲。作為上海某外企的中層,她的生活本來舒適而愜意。
而人生的巨大轉折,有時可能只因一次微小的選擇。
2013年12月的一天,因外耳道瘙癢,孫素林去上海某醫(yī)院耳鼻喉科就診。一位年長的女醫(yī)生給她做了檢查,稱耳鼻喉是連著的,耳朵的炎癥其實由鼻子引發(fā),需要先治療鼻子。
孫素林說,在醫(yī)生的指引下,她是懵懂地接受了鼻腔內(nèi)的“治療”?!皼]有說是做手術,也沒有手術告知單”,一根細細的金屬管子插入了她的鼻腔,“這里揪一下,那里揪一下”,過程持續(xù)了約半個小時。
收費明細單顯示,孫素林被實施了包括下鼻甲部分切除、中鼻甲部分切除在內(nèi)的約10項手術。
之后的日子里,創(chuàng)口逐漸愈合,其他的不適感卻接踵而來。孫素林開始感覺空氣過分的干冷,并不時胸悶和頭疼,偶有隱約的窒息感。
2014年3月26日,孫素林走在下班的路上,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將她包圍了?!靶貝?、心慌、氣短”,她躺倒在路邊,驚恐得想哭,但發(fā)不出聲音來,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狠狠壓住,“感到自己馬上要死了”。
她掙扎著回到家,母親給她做了簡單的心肺復蘇,窒息感稍微緩解了一些,但并未消失。
從那天開始,呼吸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,她總是會發(fā)出奇怪的“吭吭”聲,憋得嘴唇發(fā)紫。孫素林說,她呼吸到的空氣是干澀的、冰冷的,像刀子,直直地沖到她的鼻腔最深處,割著她的喉嚨,鉆著她的腦袋。
頭疼、暈眩、失眠、肺部發(fā)炎……全都來了。身邊的人都注意到,這個原本皮膚白皙的南方女人,身上的毛孔隱隱發(fā)黑。
長期出差在外的丈夫老陶回家了。他感到很奇怪,妻子總是戴著口罩,嗓音也變得沙啞。
之后,孫素林在多家醫(yī)院被診斷為空鼻綜合征。
按相關媒體報道,“空鼻癥”的正式名稱是“空鼻綜合征”,英文全稱是empty nose syndrome(ENS)。最早由美國醫(yī)生Kern等于1994年前提出。
荊州市第一人民醫(yī)院醫(yī)生田興德觀察發(fā)現(xiàn),空鼻癥患者的最常見癥狀有矛盾的鼻阻塞、呼吸困難、鼻咽干燥、嗅覺減退、抑郁癥等。
什么導致了空鼻癥
美國醫(yī)生Subinoy Das長期致力于研究空鼻癥,他在回復給新京報記者的郵件中說,幾乎所有的空鼻癥患者都是由于早前的鼻甲手術導致的。
如果將人類的鼻腔比作一架儀器,那么造物者一定深諳設計之美。
呼、吸,這兩個看似簡單的動作,實則由一系列精巧的零件,按照設定好的程序,完美的協(xié)作運行。按相關數(shù)據(jù),這組動作,一個安靜的白領每小時重復約一千次,而一個奔跑的運動員則重復超過三千次。
鼻甲即是零件之一,這些鼻腔側壁的骨性結構在黏膜的包裹下發(fā)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。中國工程院院士、同仁醫(yī)院耳鼻喉科韓德民教授介紹,正常的鼻子里有上、中、下三個鼻甲,其中下鼻甲參與構成了鼻腔中最狹窄和柔軟的通道,在這里,空氣將最大面積接觸鼻腔黏膜,對空氣進行必要的加溫加濕、清潔過濾。
要完成這項工作,空氣被吸入鼻腔后,需要受到一定的阻擋,下鼻甲所在的狹窄通道提供了約一半的阻力。而這種鼻阻力又和肺部動力相關,當空氣進入鼻腔,肺部為了獲取寶貴的空氣,需要努力擴張,以對抗鼻阻力對空氣的阻擋。
一個零件出了故障,整臺儀器的運轉都會受到影響。
回憶起兩年前的手術,孫素林的“病友”程書諾數(shù)度哽咽。兩年前,25歲的湖北人程書諾為了治療鼻炎,在武漢一家醫(yī)院做了下鼻甲消融手術,之后被診斷為空鼻癥。
和孫素林同樣的癥狀拖垮了他,窒息、乏力、失眠、頭疼……這個20出頭的小伙子神情困頓,已經(jīng)開始謝頂了。
交談中,程書諾不時停下來,大口喘氣。為了顧及形象,他多次走出門外,扶著墻,發(fā)出和孫素林一樣“吭吭”的聲音。
“筷子兄弟”組合的王太利也是孫素林的“病友”。這位因《老男孩》走紅的明星也是空鼻癥患者。他在此前接受媒體采訪時說,當年為了唱歌取得鼻腔共鳴,在老家讓當?shù)氐尼t(yī)生剪掉了一半下鼻甲,結果導致通氣過度,總覺得干燥,“為了這個遙不可及的夢付出代價太大了?!?
在疾病面前,明星并不比普通人好過。他告訴孫素林,自己睡覺時要用膠帶把一個鼻孔貼上才能睡著,否則感覺干、冷。他嘗試過國內(nèi)外多位醫(yī)生的治療,均收效甚微。
王太利接受的下鼻甲切除術,和程書諾接受的等離子鼻甲消融術,也是很多空鼻癥患者患病前都曾接受過的手術。
美國醫(yī)生Subinoy Das長期致力于研究空鼻癥,他在回復給新京報記者的郵件中說,幾乎所有的空鼻癥患者都是由于早前的鼻甲手術導致的。
韓德民介紹,鼻甲、鼻腔黏膜等部分,作為鼻腔的基本結構而存在,支持著鼻腔的呼吸、共鳴、加溫、過濾。讓人感受張力和壓力,冷和熱,聞得到味道。
“空鼻癥絕大部分是切下鼻甲的?!睂τ诒羌紫谑中g,韓德民打了一個比喻,鼻部炎癥像是上海,真正的病因像是長江。長江污染了,上海來治理,顯然是本末倒置。
韓德民解釋,下鼻甲遭到破壞后,狹窄的氣道變得寬敞,鼻阻力將顯著降低,肺部擴張功能隨之減弱,呼吸功能下降,就會產(chǎn)生胸悶乃至窒息的感覺。
而低溫、冷凍、等離子鼻甲消融術等手術,都是以黏膜破壞為基礎的。
鼻黏膜豐富的末梢神經(jīng)能夠感知氣流,一旦被破壞,感覺不到空氣流動,就會產(chǎn)生鼻塞感。沒有鼻黏膜,自然也不能進行充分的加溫加濕,吸入鼻腔的空氣就會顯得干冷,刺激鼻腔分布的神經(jīng)末梢,造成反射性頭痛;缺乏有效清潔過濾的空氣攜帶著細菌,還可能造成肺部感染。
醫(yī)患間的理解落差
不止一位空鼻癥患者說,他們在老家的醫(yī)院就診,醫(yī)生并不了解這種病。他們無法理解清楚,為何患者擁有了寬闊的鼻腔,卻出現(xiàn)主觀感覺的呼吸困難。
生病這兩年多,呼吸的痛苦日漸圍困了孫素林,她自言死不了,又活不好。她幾度試圖自殺,后來母親和丈夫只好和她睡在一張床上,兩人把她擠在中間,防止她深夜溜到廚房去尋菜刀。
為了緩解痛苦,不少空鼻癥或疑似空鼻癥患者均有一些“怪癖”。有的必須在鼻子里塞一塊棉花才會感覺舒服;有的要在頭上扎個塑料袋,營造溫潤的小環(huán)境;還有的拿一個熱水杯不時用熱氣“熏”鼻孔。
但與軀體的病痛相比,患者心理上的痛苦更為嚴重。
一位廣州空鼻癥患者曾對媒體說,“我們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,但是確實無比難受,沒有人相信我們。以為我像小孩一樣把事情夸張了?!?
多位空鼻癥患者說,他們愿意用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換回一個健康的鼻子,四肢殘缺還能得到別人的同情,可空鼻癥卻不被理解。曾有一位醫(yī)生對程書諾說,你最好去看看精神病科,別整天想著你那鼻子。
最讓程書諾難過的是母親的態(tài)度。他小時候父母離異,跟著母親一起生活。為了生計,母親一直在別人家當保姆。程書諾患病后不能工作,母親非常生氣,認為他“有胳膊有腿,躺在家里白吃白喝”,逼著他出去打工。
他聽從病友的建議去了海南,那里溫暖濕潤的空氣幫助了他——雖然還是不能干重活,但好歹能養(yǎng)活自己。
美國醫(yī)生Subinoy Das在回復新京報記者的郵件中說道,空鼻癥患者首先面臨的問題是診斷困難,因為許多患者的各項檢查結果往往看起來很好。
不止一位空鼻癥患者說,他們在老家的醫(yī)院就診,醫(yī)生并不了解這種病。他們無法理解清楚,為何患者擁有了寬闊的鼻腔,卻出現(xiàn)主觀感覺的呼吸困難。當幾乎所有檢查指標都正常時,醫(yī)生會覺得是這個病人“腦子有問題”。
而接受采訪時,多位耳鼻喉科醫(yī)生都認為,空鼻癥與患者心理有密切關系。
北京同仁醫(yī)院耳鼻咽喉頭頸外科主任周兵,曾分析自己經(jīng)歷過的被診斷為空鼻綜合征的病人,發(fā)現(xiàn)有的病人鼻甲看似形態(tài)正常,還有2例鼻甲從沒動過刀?!斑@些病人術前都接受心理科的評估,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焦慮、抑郁等心理障礙?!?
北京安貞醫(yī)院醫(yī)生袁先道理解空鼻癥患者的痛苦,他認為不排除下鼻甲損傷后,鼻子功能受到影響,但更多情況下是一些病人的主觀感覺擴大化。更多是心理層面的原因。
患者角度,是切身的痛苦體會;醫(yī)生角度,是精確的醫(yī)學評估。兩者之間存在理解的落差,矛盾由此產(chǎn)生。
據(jù)媒體報道,溫嶺殺醫(yī)案發(fā)生前,殺人者連恩青曾找到溫嶺第一人民醫(yī)院,反映此前“手術效果不好”,要求再做一次手術。目擊者稱,他找到醫(yī)院時,顯得非常痛苦,甚至當場下跪。醫(yī)院組織專家會診后,認為不需要再次手術。
2013年10月25日,連恩青提著一把榔頭和一把刀子,走進了溫嶺市第一人民醫(yī)院。
手術是否非做不可
有醫(yī)生認為,“對于任何鼻腔疾患,應首先采用規(guī)范的保守治療方式,確實無效的情況下再采取手術治療,并杜絕任何無限度地擴大鼻腔容積的手術方式”。
荊州市第一人民醫(yī)院醫(yī)生田興德在他的一篇研究論文中寫道,他無法解釋為什么有的患者會發(fā)展成空鼻綜合征,而部分患者又不發(fā)生。這也是如今大多數(shù)醫(yī)生的困惑。
但他確定的是,大約20%的患者會在下鼻甲切除后發(fā)展成空鼻癥。而中國工程院院士、同仁醫(yī)院耳鼻喉科韓德民教授表示,這個數(shù)字可能會更高。而一些時候,這些手術本可以不做。
韓德民曾撰文稱,我國各地方鼻科學發(fā)展水平很不平衡,臨床實踐中存在著認識不足和盲目隨從?!胺彩亲隽耸中g盲目損害這些結構的醫(yī)生,首先腦子里沒有這些知識和概念。(患者覺得)堵或者不舒服,他就盲目地把下面切掉了,切空了,沒有感知了?!倍G闆r下,這些結構是不能傷害的。醫(yī)生做手術的準則應是一定要保有基本結構。
空鼻癥患者小潘當初就是因為鼻竇炎,去了某民營醫(yī)院耳鼻喉科就診。醫(yī)生做了簡單的檢查后,稱需要做個“小手術”,治愈率為99.7%。小潘一時沒下定決心,他回家后,醫(yī)院先后打了5次電話,催他去做手術。
接下來的故事是相似的,他切除了部分鼻甲,還做了鼻中隔矯正。手術完兩三個月后,空鼻癥來了。
受訪時,小潘鼻子里塞著一團棉花,他嘶啞著聲音,像是在逼著嗓子說話。省人民醫(yī)院的醫(yī)生后來看過他的鼻子,說根本不該做這個手術。
實際上,已經(jīng)有許多醫(yī)生在呼吁慎用鼻甲切除手術。
鑒于鼻甲和鼻黏膜的重要性,韓德民說,同仁醫(yī)院早已不開展破壞黏膜的鼻甲切除手術,他個人也多次在各類學術交流活動中呼吁慎做此類手術,但在中小醫(yī)院和民營醫(yī)院,情況可能不容樂觀。
重慶醫(yī)科大學附屬永川醫(yī)院耳鼻咽喉科的醫(yī)生認為,“對于任何鼻腔疾患,應首先采用規(guī)范的保守治療方式,確實無效的情況下再采取手術治療,并杜絕任何無限度地擴大鼻腔容積的手術方式”、“廣大鼻科醫(yī)務人員審慎對待鼻甲切除術,切勿過度手術治療”。
有專家表示,切除鼻甲組織只有在嚴重創(chuàng)傷,骨暴露,或腫瘤侵犯情況下方可進行。
而在現(xiàn)實中,這種手術做或不做,不同醫(yī)院會有不同的選擇。
記者走訪北京一家定位頗為高端的耳鼻喉診所時,一名劉姓醫(yī)生說,他們的診所是不做這類鼻甲破壞性手術的,因為破壞了鼻腔的生理結構,即使能取得一些短期的改善效果,長期來看后果可能會很嚴重。
在一家位于北京東南部的民營耳鼻喉醫(yī)院,一位女醫(yī)生在聽完記者描述的“鼻塞、下鼻甲肥大”等癥狀后,給出了預計花費兩萬元的下鼻甲消融手術方案,稱“微創(chuàng),七十歲都能做”。對于記者提出的空鼻癥的擔憂,醫(yī)生回復,“走大馬路上還有可能出車禍。”
當記者表示需要回去考慮一下時,醫(yī)生則迅速遞上了名片,表示下次來先不要掛號,直接去找她看。緊接著,對面診室的另一位大夫也給出了類似的治療方案。
希望在哪里
韓德民說,隨著醫(yī)療技術進步,使用藥物進行保守治療水平的提高,以后盲目進行鼻甲手術的情況會越來越少。他說,讓空鼻癥的問題成為歷史問題,是這一代人的責任。
孫素林與空鼻癥的纏斗,已經(jīng)兩年多了。
2014年3月至今,上海、湖北、北京、江蘇……孫素林去了超過10家醫(yī)院,嘗試了幾乎所有可能的治療方法。她還寫郵件向中國大陸和臺灣、日本、德國、美國的多個科研機構求助,登門拜訪過多位專家,均告無果。
去年8月,孫素林專門來到美國求治,依舊無效。
對于孫素林來說,部分下鼻甲已經(jīng)永久地喪失,想要修復并非易事。
韓德民說,理論上可以把對側的鼻甲切一部分,然后裝到受損的一側。但是能不能活,能活到什么程度,都未可知。“說是容易,做起來難。所以說要教育醫(yī)生,不要隨便傷害結構?!?
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希望。
美國維克森林大學安東尼·阿塔拉研究所就告訴孫素林,有希望研究成功能治愈空鼻癥的技術,但費用驚人。初期兩到三年是動物實驗階段,約需要500萬美元,之后人體實驗階段,約需要800萬美元。
Subinoy Das醫(yī)生在郵件里寫道,空鼻癥很難治愈,目前的治療方法十分有限。他在研究一種新的治療方法,但還處于實驗階段。
北京安貞醫(yī)院袁先道醫(yī)生稱,也可考慮利用自身的軟骨或假體,造一個類似的下鼻甲,將擴大的部分縮回去,改善通氣過度的狀況。這種手術,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患者的痛苦。
韓德民院士帶領的團隊正在推行一項很有意義的工作——“臨床路徑”,在全國范圍內(nèi),針對耳鼻喉科的疾病建立一套標準化診療模式和程序,以避免手術被濫用。
隨著醫(yī)療技術進步,使用藥物進行保守治療水平的提高,以后盲目進行鼻甲手術的情況會越來越少。他說,讓空鼻癥的問題成為歷史問題,是這一代人的責任。
在解決辦法到來之前,“病友”們在大口呼吸中掙扎活著。程書諾現(xiàn)在在用隱形鼻塞。他現(xiàn)在佩戴的,是從淘寶上買的美國進口貨,40多塊錢一副。小小的兩枚硅膠圓片,中間鏤空,嵌入海綿濾芯,每個直徑不到一厘米。塞進鼻子里,可以讓因切除鼻甲而變得過分寬敞的鼻腔狹小些。
仍有許多人關注著孫素林,渴望從她的求醫(yī)經(jīng)歷中獲得有益的參考。孫素林每天都會收到數(shù)封來自世界各地的咨詢郵件,里面充斥著恐懼與焦慮、希望和絕望。
采訪時,她的丈夫老陶講了一個故事。十年前,孫素林被公司派駐在上海一家化工廠負責施工管理,化工廠忽然發(fā)生了爆炸,到處都是火,“炸得滿天的東西往下掉”。所有人都在往外跑,她卻抓起安全帽,跑到廠里去了,“她要看看是不是他們施工引發(fā)的”。
他說,妻子是個這么勇敢的人,所以她所經(jīng)受的痛苦一定是真的,他一定要陪她走下去。
□新京報記者 羅婷 實習生 王婧祎 北京報道